不正不正君

Summary：距离制造了他们之间的问题，也解决了所有问题。

*关于一个Tony和Peter相距四千公里但依然爱着彼此的故事。

 

“——谁不是翻山越岭去相爱。”

 

————正文开启————

 

01.

 

  Peter被一阵连续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是清晨八点半。

 

  他趿着拖鞋赶到防盗门前的时候，从猫眼望出去是一个带着快递帽的物流小哥。存着好奇Peter也精神了几分，应了一声之后便打开了门。

 

  今天算是纽约难得的一天好天气，是Peter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才察觉到的。有干脆且直接的阳光斜射过来，物流小哥抓着一个类似信件的包裹边角已经开始发毛。

 

  “您好，是Parker先生吗？”

 

  Peter微微倾下头去看那信封的寄件地址。上面写着是他的名字没错，字体清秀，字母的拐角处都存着丝陌生。Peter没见过这样的字迹。

 

  “是的，我是。”Peter伸出手，物流小哥将信封放到他手里。他抚摸着信封磨出褶皱的边角，寻思这应该在路上奔波了不少距离。快递员在他签收了信封之后便匆匆离开了，Peter扭身返回房间。

 

  这封来路不明的信让Peter大概十几秒钟的时间来心跳加速，脑海之中反复期待并念着的名字几乎就在他拆开信封的那一刻就要跃出喉咙——然后一张水蓝色的光滑纸面挤了出来，Peter静在原地。

 

  抽出那张门票的时候他有一刻的呆滞，最后他用右手拇指抓着票角的位置，这样不会遮住任何一行字。Peter仔细端详着那张门票的每一个字眼，在整张门票反复揉捻了几次确认这确实是只有单独的一张票。然后他突然有那样一种胸腔的压迫感，通彻鼻尖的是一股要命的酸痛。

 

  ——他干脆地将那门票塞回信封，信封开启的地方写了一行字。字眼的横竖转折都十分熟悉，Peter仅仅是扫了一眼便将它丢到了餐桌上再也没有看去一眼。

 

  「帮你搞到了今年海洋馆的限量票，VIP的A区专座。——Tony Stark」

 

※

 

  Peter在刚刚从皇后区搬到纽约市中心的公寓时，是Tony帮他搬的家。那个时候是Tony假期的最后一天，他将会在三个小时后乘坐返回洛杉矶的飞机。所以对于他们来说那一天算是面临着半年见一面的分别。

 

  Peter在皇后区的廉价公寓中也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除了搬来了一个简易沙发，一台风扇，一个复古留声机和Tony半年前送给他的那只猫以外，剩下的东西他都打算放置不管了。新公寓内的家具都是崭新的，所以租费也很贵。但对于刚刚找到了一家高科技产品研发公司的设计者工作的Tony来说完全可以帮助Peter负担一些租费，这让Peter的生活也富裕了不少。

 

   那天晚上把搬来的细碎物品都归置好，Pete在环视了这件大概六十平米的公寓几圈后，最后瘫软在那他好不容易搬过来的长沙发上。他和Tony曾经住过的那间廉租房里Peter对这件家具最有感情，他们在这上面的共同回忆也最丰富。例如夏天时候他们会捧着二分之一的冰镇西瓜，抓着彼此手中的圆勺争先恐后想要抢夺甜度最高的那一圈中心位置——尽管永远都是Peter获胜。冬天时候会抱着同样一条被子取暖，两个人有的时候会因为被子长度归属不一而争吵起来。然后Tony把已经被暖好的那一部分给他，这场战争才算是结束。

 

  倒在沙发上之后，Peter眯着眼睛看到Tony正站在他头顶的位置低头瞧着他。Peter朝沙发里侧靠了靠示意给Tony留了位置，但后者似乎并没有要坐下的倾向。

 

  别浪费时间了，一会儿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Peter似是开玩笑的口气，伸出手臂在沙发一侧拍了拍手掌。快坐下啊，我们再抱一会儿。

 

  其实他们那天本来要吵架的——原本Tony说他请了三天的假，足够陪Peter好好待上两天的时间再花一天时间搬家。最后他还是爽了约，在Peter已经荒废了一个周末的时候Tony才风风火火赶过来。理由是实在太忙，公司那边根本走不开。

 

  不过Peter最后还是没和他发火。这本已经足够让他气破了头，但似乎在听到那个声音真切地响在耳畔，真正感受到那胸脯贴在他锁骨的位置因为奔跑而剧烈耸动时，那句对不起我的宝贝好像也没那样不可原谅了。

 

  他们没有时间用来生彼此的气。一整天下来两个人都忙碌着搬家的事，现在闲下来也只有最后的半个小时了。Peter看着站在他身旁的Tony，原本休息的心情也没有了——Tony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憋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那种说出来大概就足以毁掉Peter一整天伪造出的好心情一类的话。

 

  对不起，Peter。

 

  Tony开口的时候，Peter定定地看着他。话音落下后，Tony屈下了膝——然后Peter用力偏过脑袋去才能和他目光对视，他看到那双眸子里的自己。疲惫，强颜欢笑，还有一双肿胀不堪的深紫色眼眶。

 

  是我的错。他轻声说着，温柔的呼吸拍打在Peter耳廓的位置。等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满足你。

 

  Peter把目光移开了。他们之间有太多下一次了——每一个下一次都不像是计划中的那样循规蹈矩，好像他们之间的每一次见面都是一年时间中随机掉落的某一天一样。Peter顿了顿，一边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衬衣，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没关系的，Peter回应，像是玩笑话。

 

  Ned很早以前也说想去水族馆。而且你知道的，海洋馆的大型表演一年只有一次。而且那很贵。

 

  Tony没说话。他们之间沉默了很久，房间静得只能听到钟表走针的滴答声。Peter在这种时刻总感觉鼻头泛酸——时间的流逝对于他们来说如同刀割在身，他们经不起任何一段沉默。Peter看到Tony在缓缓摇头，然后Peter转过了身，猛地将手臂勾住了Tony的脖子。

 

  我们再亲一口，我送你去机场好不好？

 

  他没有经过Tony的同意便吻了上去。每一次分别他都会落泪，那是根本不受感情控制的情绪决堤。这一次的泪水混杂在交合的唇/际之上是滚热的——而那来自Tony。

 

  他们的每一次见面，Peter都珍惜到定义为那是他们的最后一次。

 

※

 

  仔细算来，他和Tony已经快要一年没有见过面了。

 

  工作上的事情他们都忙得要死——Peter这边面对的是升职的各种个人考核，尽管有Ned作为死党在一旁陪伴着他审核个人材料，但积压在自身之上的压力是永远没能以这种方式排解出去的。Tony那边更是面对着公司的变迁而忙前忙后，据他们每天的视频聊天Peter了解到Tony可能要掌管这家企业在旧金山的分公司了——旧金山，那一样离纽约也要几千公里。Peter不愿意去设想那些。

 

  所以他们甚至在去年的圣诞节都没能见面。Peter本来得到了整整半个月的假期，但因为外婆住院的事情也错过了可以跑去洛杉矶和Tony会面的机会。不过就算他的外婆一切安好或许他们的约会也照样无法进行——Tony准备着一场外贸企业的加盟合同，听起来确实忙极了。那段时间他们的视频时间被缩短成了一天只有二十分钟。

 

  纽约和洛杉矶有着三个小时的时差，这让他们的作息也变得参差不齐起来。不过这对于他们异地相处三年时间来说已经算得上习惯，总之Peter和Tony的生活总是完美交错，按照Ned的口吻来说他们像是在网恋。

 

  更可怕的是，Ned在上个月和他隔壁桌的那位叫做Lucy的女公司职员确认了关系。这就很要命了，他们之间的粉红泡泡几乎每天就绽放在Peter面前，以至于这样下去Peter甚至想要从Ned面前逃跑。

 

  “这糟透了，他们迟早一天会吃到苦头，”在每次Ned以要陪Lucy去逛街的理由爽掉Peter的约之后，他总会在收拾文件时咕哝这么一句，“天天腻在一起总会发现弊端的。缺点会暴露无遗。”

 

  但Peter太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暴露缺点又如何？情侣之间需要坦诚相见。任何一段恋情都需要面对面的交谈，而他渴求的就是那些。如果他有那样一个可以和Tony并肩工作，然后相约去看电影，甚至去逛菜市场的机会——Peter发誓自己永远都不会感到厌烦。

 

  他太渴望了。每到这种时候Peter必须得到和Tony视频通话的机会，然后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Tony，你知道么，我真的好想，好想见到你。

 

※

 

  收到票之后，Peter一直忍住不让自己接通来自Tony的任何一个电话邀请。他开始逃避这样的通讯方式，尽管他知道搞到一张这样他渴望已久的门票确实值得感谢或者赞扬——但Peter认为Tony应该明白，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水族馆的限量票标注的开始时间是周六的晚上，那是Peter正好没有工作的一天，确实天时地利人和。本来他把Ned叫到公寓里是为了和他共度这天晚上难得的闲暇时光，毕竟这也是他好不容易把陷身于爱情的Ned叫到自己身边来共进晚餐。然后在他们收拾餐桌的时候Ned从杯垫底下拿出了那个信封。“哈，你和Stark现在开始书信来往了？”

 

  这算是他收到这张门票之后第二次刻意去看这个信封。Peter扭过头扫了一眼，随后继续清扫着桌面。“你想去水族馆看表演吗？我可以免费送给你，和Lucy一起去看。很浪漫。”

 

  Ned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撑开那敞着的信封口，仔细瞧了瞧之后皱眉回应：“限量票？你从哪儿搞到这个的？”

 

  Peter没有回答他，而Ned在问出这个问题的下一秒就看到了那信封口处标注着来者名字的字迹。

 

  “God……这一张票可不便宜，”Ned用那近乎赞许的语气发出咋舌的声音，“为什么只有一张？”

 

  “难道Tony会让我找另外一个人陪我一起去水族馆吗？”

 

  Peter像是开玩笑的语气，将碗碟摞在一起搬向洗碗池。给它们汲水的时候耳边充斥的便只有水龙头涌出的哗哗水声，Ned朝他靠近的脚步声都被掩盖的一干二净。当他意识到自己身旁就是举着这张票的Ned时，盘中的水早已满溢了。

 

  “听着，伙计。”Ned抢在Peter的手之前关上了水龙头，然后将自己靠在洗碗池的边缘上，“我知道你们很难见一次面——但如果去一次水族馆是你的一个心愿，那他这样做也算是在尽力满足你了。”

 

  Peter抬起眼睛看他。“所以你在安慰我，”他苦涩地笑着，这一刻他们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尴尬气氛，“或者你在夸他？”

 

  他们对视着，Ned手中的信封悬在他们之间的位置。Peter的目光在Ned双眸之间游离了几个来回之后又盯向了那探出一角的水蓝色门票——然后他干脆地将脑袋转回了洗碗池。“……Ned，我其实没那么想去水族馆。没他想的那样想去，真的。”

 

  Ned目不转睛地看着他，Peter垂着头顿了顿。

 

  “我只是想和他一起。你明白吗？只是想和他干一点，情侣之间应该干的事情。”

 

  而水族馆本身，Peter当然并不是单纯向往那一个地点。他的工资并不是担负不起一次限量版的水族馆表演门票，只要他真正想去他甚至每年都可以提起单反相机跑到十几公里外的海洋馆一睹为快。

 

  他只是想要和Tony一起，而可笑的是Tony似乎并不能明白这件事。

 

※

 

  Peter是很早以前，甚至是在和Tony确认关系之前就有过这样的计划。

 

  他幻想过很多合适的约会地点，从最喜欢的颜色开始想起。Peter寻思着自己最喜欢的还是红色，想了很久没能想出一个红色的地方。大概是快要吞进云层之中的夕阳红霞，或者便是那位于亚利桑那州的科罗拉多大峡谷中心。那不行，那不太适合约会，Peter摇头否定。

 

  那么就是蓝色。想到这里的时候Peter又一次想到了海——吞噬着沙粒揉捻在一起的细碎声音，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窸窣声响像是朝霞的哼鸣。他可以瞧见飞上海面的飞鱼，掠过沙滩一角的寄居蟹。或许这海洋深处还有更美的东西也说不定，它们大概不仅仅有蓝色。一切都被柔水冲蚀出温柔的寂静，游走在那一片蓝色之间的除了柔和还有生命。

 

  那就是水族馆了。Peter仔细幻想了一下那副场景，巨大的落地玻璃背面是浑然水蓝色的一片，星星点点分散在那海水中的是点缀着斑斓颜色的深海鱼。每个人站在玻璃前的样子被融成了昏暗的灰黑色，只有面向着蓝色那一面的容貌是明亮的。他们可以听到安静的波浪水声，听到人流攒动时刻意压制下来的低声赞美。

 

  如果他和Tony一起的话，在那玻璃窗前抱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听到彼此胸脯内的心跳。Peter猜测他们的默契会使心跳声融合在一起，跳动的时候大概会随着海浪的波动踩在同一个音节上。

 

  不过爱情在任何一个场景下都会是美好的。Peter想着。

 

  ——而那前提是他们真的跨越所有距离，站在彼此面前的时候。

 

※

 

  那是水族馆定时表演的门票，所以是有固定座位的。Peter还是在犹豫再三之后决定不去浪费这次机会——而他也终于接通了Tony的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无比疲惫，但他们之间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

 

  Peter本来向Tony透露了自己并不想去水族馆的打算，而电话那头的Tony声音听起来严厉且坚决。必须去，这可是限量票，我抢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抢到的这个位置。

 

  好吧，限量票。Peter抓着这张水蓝色门票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嘲讽了一句。他只能抱着这样的想法自己去一趟水族馆了。算是替之前的自己圆梦。

 

  他赶去水族馆的时候，距离表演开始只有二十分钟了。那个时候人群攒动，在入口处已经聚满了准备入场观看表演的人。Peter打开手机的时候期待着Tony会提醒他赶紧入座，起码提前一个小时到场——不过收件箱空空如也。想必Tony又遇到了什么临时的会议，这已经见怪不怪。

 

  盘算起来通常这个时候Tony都在加班，也怪不得他们一下午都没有再联系了。Peter终于挤到检票口的时候距离表演开始只有十分钟，表演厅中央是辽阔的一片水域，池水旁边有几条靠着饲养员手掌中心的海豚。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海水味道，鱼类身上覆盖着的浅腥味似乎被表演厅的某些其他气味分子掩盖地干干净净。

 

  手上拿着票的时候Peter快出了汗，表演即将开始，而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他找到一位引导员询问座位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然后那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朝最靠近岸边的一排高等座扬了扬手臂，那里只有零落的一排坐席，上面零零散散也只坐了三两个人。

 

  Peter赶到那里的时候，全场坐席上的灯已经灭了，唯一留下的灯光只有表演池中心照在海豚身上的一束灯光。Peter弯着腰寻找座位号的时候嘴角嘟哝着，伸手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大概是全场的中心了。这样顺着灯光看过去，Peter看得到对面的大众席上坐满了人。有带着全家几口人一起来观看表演的幸福家庭，还有手牵着手你侬我侬的甜蜜情侣。表演池中心的海豚从一个用力跃起开始了表演，然后就是全场此起彼伏宣示表演开始的掌声。

 

  Peter试着抬起手臂——准备鼓掌前的那一刻，有人在他耳边说话。他下意识静住了手上的动作，猛地将目光扭了过去。

 

  “怎么来这么晚？我以为纽约的这个时间不会堵车。”

 

※

 

  结果是Peter几乎失声般怔在原地许久，最后得到了来自十个月未见的Tony亲自呈来的一个深吻。

 

※

 

  这真是一个蹩脚的时刻。整个水族馆在为水池中海洋生物的表演喝彩欢呼，主持人念着它们每一个表演者的可爱名字，台下有几个欢呼雀跃的观众努力和它们制造互动的机会。而坐在VIP坐席的Peter和他旁边的这位观众似是与世隔绝——他们开始了珍惜这一次见面的每分每秒，而当这个时候与Peter最向往的地点完全重合的那一刻，似乎周围包裹着他们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Tony的出现像是梦境，而按照常理的任何一个推断他都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他会拥有各种各样的临时会议，会因为航班取消而推迟一次出行。但这次他们似乎摆脱了一切阻挡因素，任何理由都没办法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彻底隔开，就算四千公里也不可以。

 

※

 

  擦干脸颊上因为激动满溢出的泪水，Peter在冲刷着的水声背后跨过座椅抱着他。

 

  “你这样突然跑过来，一定要花很多钱——”

 

  Tony捧着他后背的双臂用力且透出温柔，他们时隔很久之后的深拥永远都要持续很长时间。那手臂在他脊背处上下抚动着，像是安抚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咪。

 

  “送给你的礼物，Peter。”Tony的声音在贴到Peter耳廓的时候如同低沉的雷声，那足够盖过表演馆内所有喧嚣着的声响，“你没忘记吧，今天是我们的第三年了。”

 

※

 

  当他们的惊喜，欢愉，振奋与幸福感都凝固在某个极值的时候，表演厅的人群基本都要消散完毕了。一个半小时的表演Peter几乎没有看下去一秒，而这次似乎并没有任何可以可惜的地方。

 

  坐席上方的灯光已经打亮，这个时候Peter可以把Tony的脸颊看得更加真切了。他没有胖，反而瘦了，脸颊两侧的位置微微凹陷下去一块。Peter用心观察了一阵发现Tony这回把下巴处的胡子修剪得整齐且干净，有着一副更加干练成熟的模样。

 

  “你变得更好看了。”像是玩笑话，Peter捧住Tony的脸时皱起鼻头道。

 

  Tony笑起来，眼角微微眯起。“我一直都好看。你必须承认这个。”

 

  他在听到这样的熟悉调侃之后下意识也笑了起来。他们目光交错的时候Peter能从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满眼噙着笑意的，嘴角都扯出纹路来的一张满溢笑脸。

 

  “你来这里待多久？”

 

  这种问题总带着某些不合时宜的冷静。Peter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捧着那张脸的手用上了些力道，Tony的眼睛被挤出了一个月牙弯的形状。

 

  “陪你看完表演。”Tony顿了顿，轻声回答他。

 

  Peter手上的力道明显松懈了一秒，随后他又一次将本来凝固的笑意拉扯了起来。“然后呢？我送你去机场？”

 

  “陪你吃一顿晚饭。”Tony继续。

 

  Peter挑起眉毛，点了点头。

 

  “……然后送你回家。”Tony的眼珠转了转，“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想恳请你陪我去一趟商场。”

 

  这听起来像是不久的时间。Peter默许般点了点头，然后松开Tony的脸。“你想买什么？”

 

  “买点日用品。”Tony揉了揉自己被捏红的脸，整理着自己似乎有些褶皱的领角，“我猜你家只有你自己的牙杯，拖鞋也应该只有一双——最好告诉我是这样的，否则我会生气。”

 

  Peter猛地抬起眼睑，盯着Tony的双眼蹙起眉头。

 

  “不是？好吧。那个人是谁？”像是故作愤怒，Tony和Peter那双几乎要迸发出震惊的目光对视之后又一次垂下眼睛去拍打西裤上的粉尘。

 

  Peter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喉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使他喘不上气。然后他试图用平稳的呼吸带出那句他哽住的话，这个时候又是泛酸的鼻头在作祟。

 

  “怎么回事，Peter？”Tony抬起头，发现Peter双眼已经被水雾氤氲之后伸出手去戳了戳他泛红的眼眶，“难道你家不欢迎多一个人入住吗？我也不行？”

 

  他深吸口气，喉咙深处压抑着的喘息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颤抖。“你待几天？”这简直是某种奖赏，Peter有那么一刻想要大声哭喊出来，“公司上的事情……你最近不需要处理的吗？”

 

  透过氤氲看过去，Tony大概笑了起来。他努力平息着呼吸，像是失了智的孩子。

 

  “当然需要，所以我来了。”Tony回应着他，朝他靠近过来，“纽约分公司的管理权现在在我手上，想必他们需要见见自己的新领导。”

 

※

 

  他们的吻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快门响声打乱了Peter的节奏。

 

  Peter错愕地扭过头，一个穿着工作制服的女孩正在他们身后的位置捧着相机。Tony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个时候刚刚按下快门的女孩把面容露了出来，看得出她对于这次的偷拍存留着些不好意思。

 

  “……抱歉，先生。”女孩的目光像是朝Peter投过来的，“我只是想留下这一刻——非常浪漫。”

 

  显然这是一句夸奖的话，而在女孩话音落下的那一刻Tony扬起了手臂。“可以让我看一下这张照片吗？如果满意的话我们会买下来。”

 

  女孩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连忙凑了过来。单反相机交到了Tony的手中，Peter在他调出刚才那张照片的时候把脑袋凑过去看。

 

  女孩的拍照技术和角度都很绝妙，他们两个相拥在一起的镜头正好在整个表演池中间的位置，两侧逗留着被饲养员喂食的两只光滑海豚。光线因为淡蓝色池水的反射而透出更加浅淡的蓝色披洒在他们的脊背之上——Peter感觉他们身上的每一寸像是闪烁着星点的光，被那池水波纹映照出的模样。

 

  “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再为你们多拍几张——你们介意和海豚合照吗？”

 

  答案当然是不介意的。

 

※

 

  Peter的床头摆着一张合照。合照的背景是水蓝色的，隔着玻璃罩似乎可以嗅到清淡的海水味道。画面中的两个男人牵着手坐在池边的位置，一只带着池水的海豚脑袋钻在Peter手臂下的孔隙。

 

  “如果再去一次的话，我想认真地看一次表演。”

 

  每次Peter从床上坐起来侧过身准备关掉闹铃的时候都会看到这张照片——然后他就想起他和Tony的那次突如其来的约会，说起来还是有一点遗憾。

 

  “那可要再等一年呢。”

 

  床上的另一边传来清晨慵懒的咕哝声。Peter扭过头看着那个背影，最后放下那张合照。

 

  “一年也不长嘛。”

 

  他呢喃着，扑到那床被子覆盖着的人形拱起之上。Tony感受到他之后将他拢到了被子里，床下的猫咪听到两个人的动静之后跃在床角，毛茸茸的尾巴试探着Peter的脚丫。

 

  “一年不长。”Tony揽过Peter的脑袋，任由他在胸口的位置躺下，顿了顿继续道。

 

  “毕竟……我们还有好多，好多年。”

FIN.

其实这是一个源于生活的故事 真的希望每一对异地恋都可以一直 坚定不移地走到最后

最后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x